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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！”
“姑姑！”
顾长水和田欢赶紧把她扶起来，唐如勤帮把手，几个人把唐氏给送回去房间里。
田欢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，折腾半天，唐氏才幽幽睁开眼。
“欢姐儿。”她招招手。
田欢连忙上前。“娘。”
“欢姐儿，事情是不是弄错了？风哥儿他是你爹的大弟子，你的大师兄，我和你爹一直都把他当儿子看待的，他不是也一直对我孝顺得很、对你也十分爱护的吗？就连水哥儿脸上的疤都是他给治好的呢！他不是那种会抢人功劳的人啊！”
直到现在，唐氏依然不肯相信这个事实。
田欢垂下眼帘。“娘，有些事情，我一直没和您说。”
唐氏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但田欢已经开口说了：“其实一开始大师兄主动出现在咱们家的时候，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。既然都已经分别三年了，那么这次他带着朝廷的分派来找我要做缝合线的方子，他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将朝廷下达的公文给我仔细看过，这就足以说明他心里有鬼。”
顾长水立马补充。“而且，他从一开始就不停的在修改说辞。一开始是说他要帮忙把缝合线推荐上去，后来又改口说他已经推荐上去了，然后一扭头小厮就来说太医院那边都已经认可了，要大批量制作了！如果不是我步步紧逼，他应该会一步一步慢慢来，让你们顺理成章的接受这个事实，然后你们就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了。”
田欢又道。“还有药的种类上，他也一开始没有吐露实话。当时我就想到，他是打算把那几种药材的名额给吞了。只是眼看相公不好对付，又一点都不肯被他给糊弄过去，他才不得已老实交代的。”
唐氏此时脸上已经不见一点血色。
“可是欢姐儿，他如果真的对你们不好，可他好歹给水哥儿治好了病不是吗？你看，水哥儿眼角的疤已经那么浅了！等到明年肯定就差不多看不到了！”
“娘，这个正是我要和您说的第二件事。”
“啊？”
“娘，师兄那次拿过来的那张医案是誊抄本。原件不出意外的话，是从爹的手札上撕下来的。”田欢幽幽道。
唐氏噌的一下坐了起来。“你说真的？”
田欢点头。“爹的手札都是我帮他整理的，这个您知道。我之所以对这个医案印象这么深，正是因为我对这个病例很感兴趣，所以当时吵着要帮爹抄录，爹疼我，就随便我折腾了。我清楚的记得，当时我写错了一个字，三七我写成了山七，但是爹说懂药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，不用改了，我就没改。”
“大师兄拿来的那张医案里头，那个错别字和我当初写的一模一样。”
唐氏立马一个狠狠哆嗦，她抓着田欢的那只手背上都渐渐爆出一根青筋。
可田欢还有许多话要说。
“还有，其实下面解毒的药方里头，他故意把炙姜片写成了炮姜片。”
“他是、是故意的？”唐氏的嗓音里带上了颤音。
田欢点头。“所以，当时撞翻您捧去的第一碗药只是他的第一步棋。如果第一步失败了，他还有第二步，那就是——这份并不能完全解毒的解药。”
“娘，您还记得给相公把药喂下去后大师兄说过的话吗？”
唐氏想想，她整个都开始发颤。
田欢慢声道：“他说，因为相公的病情和医案上记载的并不太一样，所以他也不保证这个药对相公十成十的管用。要是相公因为治疗不当而导致身体的些许残疾，那他也没办法。听者无心，说者有意。当时他应该就是在告诉咱们，他打算把相公给弄残了。”
唐氏赶紧双手捂脸。“别说了！欢姐儿你别说了！”
“不，娘，我要说。”田欢坚持道，“当时看到那张医案的时候，我就已经知道大师兄来意不善了。再想想之前，他撺掇黄师傅贬低我，还故意把制药的重担都压在我头上，就是想逼着我低头，承认爹就是庸医，是罪人。你应当知道，如果我真的承认了，那爹的名声就真的盖棺定论了！我们是他最亲的人，这世上应该只有我们还在为他坚守。如果我们都承认了这件事，那以后还有谁会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？”
“所以我拼着大肚子熬，也绝对不会认输！”
“他眼看在这件事上不能低头，就开始对相公动心思。不然我不明白，为什么他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不提给相公治病，却是在一个多月后，才终于想起来他见到过类似的病例？爹说过，做大夫的人，对自己经受过的医案都要烂熟于心，不管什么时候都信手拈来。”
“大师兄在医术上得了爹的真传，这点爹和爷爷都肯定过的。所以，这种错误他怎么可能犯？因此可以说——这是他的第三步棋。”
“第一步棋，悄无声息的霸占我的辛苦成果，给自己捞功劳。但这一点却被相公戳破了；第二步棋，利用黄师傅来打压我，让我抬不起头，这样回头等我发现他做的事情，我也不敢和他争论。可他又失败了；所以，他就又来了这第三步棋。”
“而这第三步棋，也是他走的最凶险的一步。”
“一开始打翻药碗，他是想让相公死的。可考虑到我会做药的本事，他也做出了一定的让步——让相公变成个残废也行。反正我只会做药，对看病开药了解不多。尤其是太过精深的配伍，我就更不懂了。他想在这件事上糊弄我简直是轻而易举。”
“可是他却没有想到，我对自己亲手写下的医案记忆犹新。而且相公也粗通医理，他也看出了药方的不对，自己悄悄的把他发现炮姜片不对这件事告诉了我。”
话说到这里，田欢目光转向顾长水那边。
顾长水点头。“是这样。如果不是换成了炙姜片，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瘫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