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节

含胭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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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想了一会儿,还是找了个公用电话亭,拨通了叶思远的电话。他接到电话时很客气地说了声:“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小桔!”还未跑到我面前,他就大喊起来。

    我站起来,拎着行李朝他走去。他终于跑到我面前,身体微微有些前倾,大口地喘着气,脸颊也泛了红。我看到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和关心,还有一些疑问。

    它笑嘻嘻地望着远方,我当它答应了。

    我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“礼物啊年货啊什么的,我……”我双手空空,大过年的哪有这样子上别人家的啊,何况还是叶思远家。

    我冲他笑笑,说:“一点也不重的。”

    我是被叶思远叫醒的,他动着肩膀,轻声地叫着我的名字,我强打精神睁开眼睛,发现出租车已经停在了一大片整整齐齐的别墅区门口。

    我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,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,任眼泪直流。

    他动了动肩膀,突然就往前走了两步,弯下腰将身体和我紧紧地靠在一起,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左边肩头,两侧肩膀收拢往前,右侧残肢贴住了我的左臂外侧,左侧肩膀抵住了我的右边肩窝。

    “他们不会在乎这些的,走吧。”叶思远的衣袖被我拽在手里,他干脆走起来,我也就被他拖着迈开了步。

    “等等等等!你起码让我去买点水果吧!”

    “你哪儿也别去!”叶思远的音调陡然拔高,“小桔,火车站那儿有个麦当劳,你去里面坐会儿,等我过去!”

    “是我太唐突了。”我低下头,还是紧张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啊!”

    我一下子就慌了,拉着他的空袖子说:“不要了吧,年还没过完呢,我过去算什么啊?”

    他看着我哭得一塌糊涂的脸,突然就笑了起来,低下头吻了下我泪湿的眼睫,眼神温温地说:“小桔,欢迎来到D市。”

    他一直没有说话,只是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,偶尔抬动手臂残肢,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身体。

    环视周围,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麦当劳大叔。我走过去,在它的长椅上和它并肩坐了下来,我扭头看看它的小丑脸,说:“麦叔叔,你的椅子借我坐会儿哈。”

    我一下子就丢了手里的行李,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。我使尽了全部力气,狠狠地抱着他,手指抓挠着他背后的衣服,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。

    “我马上就到。”我还没说完,他就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“思远,是我啦。”

    他无奈地笑了一下,说:“你的电话来得太急,家里的两辆车都出去了,我爸爸去了公司,妈妈去了我外婆家,我只能打出租车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我最熟悉的拥抱,这是我最熟悉的味道,在叶思远怀里,我慌乱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,我的疲劳、我的委屈、我的不平,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离开学还有好多天呢,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小桔,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他的语气有些急,还没等我回答,立刻又问,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我看看自己脏得不行的外套,想着自己油腻的头发,脸都垮下来了,“叶思远,我现在脏得很啊。”

    “小桔,真的没事,坐了这么久的火车肯定是这样的,我爸爸妈妈能理解的。”

    他终于同意了。

    我抬起头来,叶思远正扭头看着我,说:“小桔,自己下车,后备厢里的行李别忘了拿,等下到家就赶紧洗澡睡觉。”

    去叶思远家的路上,我发现D市的主城区并不大,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乡间马路,我靠在叶思远的肩上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香,眼皮渐渐地沉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在火车站。”我老实地告诉他,“马上要去汽车站了。”

    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,我抬起头,就见到了远处广场上向我跑来的那个人影。

    我朝他笑笑,说:“思远,新年好。”

    “思远!我……我只是来这儿转车的!我……”

    模模糊糊间,我听到叶思远低声问我:“小桔,你到底坐了多久的车?”

    他站直些身子,看看我手上的行李和肩上的双肩包,目光又转到了我的脸上。

    他一定会担心死的,而且,说不定还会生气,说我又骗他。

    他微笑:“我家里可以洗澡的,我房间里就有卫生间,很方便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我是说,我这副样子过去,也太那个了吧。”

    他穿着黑色的短款羊毛外套,肩上背着我的浅绿色双肩包,低头看看我手里的东西,眼神有点沉。

    我傻了,发现自己走不了了。

    然后,我就失去了意识。

    “你要带什么东西?”他不解。

    叶思远说要带我回家。

    我突然记起,我答应过叶思远,这天早上要给他打电话。可是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,我想不出该怎么办,如果转车回H市,大巴要开四个多小时,我起码得等下午三四点才能和他联系上。

    我点点头,背起双肩包下了车去后备厢取行李,回到车边,我看见叶思远正站在驾驶室门外,让司机把找钱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。

    叶思远跑得很快,他身体两侧的空袖子随着跑动大幅度地晃荡着,脑袋上的头发也跳个不停。

    听到我的声音后,他惊讶极了:“小桔?你怎么在D市?”

    我左手提着行李,右手拎着一个水果篮,和叶思远一起排队打出租车。

    很久以后,我才平静下来,松开怀抱,抬脸看他。

    我握着话筒,强颜欢笑地告诉他:“嘿嘿,我买不到回H市的车票嘛,打算在这儿转车回学校,手机又没电了,特地打个电话和你说一声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看我,用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,说:“你都到我这儿来了,我还能放你走吗?没事的,我家里人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,他们也都见过你的照片。小桔,不用害怕,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。”

    我脑袋里一片空白,老实地回答他:“快四十个小时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