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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，时间真是可怕，”丁辰瞥了陆路一眼，神色难辨，“所以你要记得，你现在的男朋友是沈世尧，不要再被任何无关的男人牵动情绪了。”
老半天，陆路才回过神，淡淡笑道：“当然没有。我刚才没说话，只是因为我在想，我曾经到底爱他哪一点呢？好像完全想不起来了。是不是再过几年，我也就能把爱过他这件事给忘光了……时间真是可怕啊。”
“算是。”陆亦航答道，目光扫过陆路面无表情的脸，是蓦地一顿。
新的一年，终于来了。
电台DJ跟Cindy有些交情，所以对清珂十分照拂，特意将主打歌放在压轴播放。和过去遇事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的清珂不同，最近的清珂活力无限，人也开朗不少。整个录制过程中，与DJ互动得格外好，就连录音师也赞不绝口：“这个小姑娘的歌我听过啦，还不错，好好捧的话，会红的。”
“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啊，真漂亮……”录音师赞叹道。
带着满心焦急与担心赶到地方，清珂即刻拉了个服务生询问，不一会儿，便被对方带到了楼上的VIP包房。
对于有粉丝这件事，清珂还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，但陆路的话却犹在耳边，她是一个和公司有合约的人，真出了什么事，是会吃官司的。
清珂没想到陆亦航会这样问，整个人都傻住了，半晌，才意识到陆亦航在向自己招手：“过来。”
而作为一个普通的法定节假日，陆路却也没有休息。她们这行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假期，所以当Cindy说需要她晚上带清珂去参加本地的一档电台节目做宣传时，陆路也就自然地应承下来，只是在临行前，斟酌片刻后，还是打了一通电话给沈世尧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
恰好美玲进来催促自己车已经准备好，可以出发了，陆路也就顺手拿了手包下楼，完全忘记了手机这回事。
他晃了晃车钥匙，笑得十分得意：“公司司机已经交代好了，会送你的艺人回去，这样你总放心了吧？”
陆路自知理亏，点点头，心中却不免有些伤感。想当初从美国逃得太急，为了怕宋清远派人找来，甚至连行李都是匆忙收拾的，项链大概就是那时候弄丢的吧。真希望那个捡到的人，会好好爱惜它，因为那上面承载着她对爸爸浓浓的爱与怀念。
“好好好，是我逼你来的，那你也不能动也不动一下，多无聊啊。要不我教你打？很简单的，不信你试试。”丁辰看上去心情不错，但想起关于Author的事还不知道后续，陆路怕她是强颜欢笑，便不忍和她斗嘴，顺从地起身准备去取球杆。
走道不窄，陆路一怔，即刻避让。然而陆亦航却仿佛洞穿她的心思，不动声色地逼近几步。陆路的神经陡然绷紧，转身准备回座位，那堆中年男人中却已有眼尖的看出端倪，笑着打趣：“是陆总的熟人？”
只见半开的马房内，一只漂亮的小马驹正欢快地喝着水。陆路顿时怔住了，许久才听清耳畔沈世尧的声音：“这家伙我可是选了很久才选中的。还记得你说过你爸爸曾送过你一只，可惜去世了，虽然我无法找回去世的那只，但和眼下的这只创造全新的回忆，大概不算是坏事吧……新年快乐！路路，”沈世尧温柔地替她轻轻掸掉短发上的积雪，“还有，我会一直等你……直到你真的爱上我。”
陆亦航夹杂着酒气的吻落下来时，清珂感觉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，而后，她听见自己固执到近乎孤注一掷的声音：“没关系，以后你总会喜欢上我的。”
陆路气得对她直翻白眼：“我可没有求你带我来，是你逼我来的。”
“可是我不爱你的。”
“秘密。”沈世尧稳稳地握着方向盘，“你先睡一会儿吧，到了就知道了。”
心中有隐约的触动，陆路的脚步顿了顿，终是扭头离开。
以最快的速度化好妆换好衣服，她拉开大门就要狂奔出去，然而走到门口，却想起陆路严肃的脸，犹豫了片刻，不得已又折回房间，找到了顶鸭舌帽和黑框眼镜戴上。
能有什么不放心呢，他办事就没有不周全的。陆路有些想笑，好不容易忍住，再环视四周，才发现车子已开往不知名的方向。
“也对，”陆路哂笑，“大概一想到爸爸曾送过我一条类似的，就忍不住觉得难过吧。”
说罢，挽着陆路大步流星地走远，不给陆亦航留一丝情面。
“你呀，”丁辰气得弹她脑门，“还说想要重生呢，总惦记着过去，怎么重生？”
“没了，但……”但是要送清珂回公司的话还没说出口，陆路整个人已被沈世尧塞进车里。
不远处，有零星的烟火在飘雪的夜空中绽放开，伴随着隐约的钟声。
陆路原本坐在一旁有些走神，听见录音师的话，忍不住颔首微笑，Cindy的眼光向来毒辣。收回目光时，陆路下意识瞥见窗外，才发现竟然下雪了。无数雪花朝地面落下，像漂浮在空中的花朵。
回想几天前圣诞节自己主动联系他，想要缓和关系，却被转接到他秘书那里，对方告知她沈总因为私事外出，最近不在公司。陆路尴尬得不行，刚想挂电话，对方又神秘地补充道：“沈总说稍后会联系陆小姐的，陆小姐不必太挂念。”
陆路还记得，和沈世尧的关系破冰，是在来年元旦——她的生日，而前一天的跨年夜则刚好是清珂的第一波主打歌登陆电台的日子。
真傻啊，她们。然而在闭上眼的一刹，却有眼泪迅速地跌落在黑暗中，转瞬消失不见。
最近Cindy替她接拍了两家杂志的内页，虽然不是什么一线大刊，却已逐渐有人写邮件到公司询问她的新专辑何时上市。美玲打趣说，她已经是个有粉丝的人了。
深夜的高速公路仿佛通往秘境，累了一天的陆路虽然心中好奇，却也在暖气的包围下渐渐睡着了。等到被沈世尧叫醒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才发现自己居然置身某个农庄。
积攒了六年的眼泪一瞬间涌出眼眶，陆路如同一个软弱的孩子般，伏在沈世尧怀中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陆亦航轻抚着她发端的手指便微微颤了一下，恍惚中，他看见多年前，那个坐在紫薇树下的女孩，信心满满地冲自己笑着：“哼，没关系，以后你总会说喜欢我的。”
没想到才走出几步，便和某位不速之客狭路相逢。
陆路还没来得及开口，不知何时走来的丁辰已探过头：“不用了，她是陪我来玩的，我差不多要走了，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。”
“我们这是去哪里？”
她就真的傻傻地走了过去。
手术后初愈的陆亦航虽瘦了一圈，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，此刻他正跟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，恰好挡在自己面前。
匆忙下楼打车去陆亦航提到的那家酒吧，清珂紧张到两只手始终绞着衣摆，这么晚了，他还在喝酒，不会出什么事吧？
从电台出来已是深夜，雪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，行过之处，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，让陆路想起背过的那句诗——“应是飞鸿踏雪泥”。
毕竟认识陆亦航的时间不长，清珂并不知道像陆亦航这样的人，就算酒醉，也总会保持三分的清醒。
冬夜凛冽的寒风扫过，陆路冻得直缩脖子，然而也只有在这刻，她才能清晰地感受到手心中传来的暖意。原本还残留心中的别扭渐渐散去了，她甚至忘记要甩开他的手。直到耳畔听见马驹的嘶鸣，陆路才回神。
他的肩头落满了雪花，看来已在她身旁站了好一阵了，陆路不禁有些讪然，刚想开口，却被沈世尧攥住了手：“等下还有工作吗？”
拿了车，开出老远，丁辰才眨巴眨巴眼，可怜兮兮地望着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陆路：“刚才我自作主张拉你走，你不会生气了吧？”
他似乎是笑了一下，笑容一闪即过，清珂却仿佛被他随意的一句话戳穿心思，脸红得不行，老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嗯！”
没想到一个“嗯”字，却换来陆亦航难得爽朗的大笑。笑罢，他挑着眉打量她：“你就这么喜欢我？”
夜色中的草场因为刚下过雪的缘故，并不好走，沈世尧自然地牵起陆路的手，往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。
见陆路不发话，中年男人略显尴尬，连忙打圆场：“既然是熟人，干脆一起打吧。”
虽说是生日，但六年前那个“难忘”的生日过去后，陆路便再也不庆祝生日了，就连丁辰也识趣地装作忘记了。
清珂接到陆亦航的电话时，是凌晨一点半。半梦半醒中，她看见那个名字，睡意一下子全没了，整个人兴奋地从床上猛弹起来。
出乎清珂意料，偌大的包房里只有陆亦航一个人。背投里放着电脑随机播放的《恒星灰烬》，在令人感伤的音乐声中，陆亦航终于缓慢地抬起头：“你来得真快。”
清晨的高尔夫球场没什么人，鉴于陆路几乎没有运动细胞，所以对打球也就没什么兴趣，干脆一个人坐在旁边喝果汁。只有丁辰精神百倍地挥杆，还不时回头引诱她：“来啦，陪我玩会儿啦，果汁哪里不能喝？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。”
挂念个屁！挂断电话，陆路气得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，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当天太矫情，于情于理该找个台阶下罢了，也只有沈世尧这么自恋，会觉得自己是在挂念他。
“背过的诗，虽然好像和眼下没什么关系……”陆路下意识答道，一回头，才发现沈世尧站在身后。
“是啊……”陆路附和，却不知为何，忽然想起沈世尧的脸，这样的大雪天，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。
走到一半，陆路下意识回头，便看见陆亦航仍站在那里，维系着一个尴尬的姿势。他似乎是想追过来，却碍于身边的人，无法动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