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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坚脑中想着这句话的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，他悄然拿起裤子穿上，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把弹簧刀，摸出来之后，他又觉得似乎没什么用，但又刀子至少从心理上要更安全一些，所以他还是握着刀子，微微弯腰，凭借着感觉，朝着门口处走去。
他从女尸的肚子上挺起了身子。
它是老刘的老狗，跟了老刘一辈子，但老刘却先它而死。
他再次听到了喘息的声音，低沉而厚重，那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呼吸声。
不是他自己的脸，他摸到了那个东西的嘴巴，那是一张很大的嘴巴，忽然间，嘴巴张开，似乎咧到了脑后跟。
接着，它看向了房间里面。
肖坚“噗通！”一声跪下了。
它轻轻叫了一声，它的眼睛像是会说话。
肖坚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，那个红点像是某种射线，射的他全身发麻。
这一次，是墙。
头七也就是一个人死后的第七天，据说灵魂会回到他之前住的地方。
他不敢回头。
那个东西如人一般高。
那绝对不是墙，而是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，像是人的胸膛。
“不要跑，要是跑，它们就会像是狼一样追上来……要冷静，慢慢走出去……走出去，就好了。”
那个东西有热乎乎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。
“噗通！”一声，他倒在了地上，全身抽搐。
他猛地往前跨出了一步。
这时候，他听见门口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，叫的有点瘆人，像是狗叫，又像是猫叫，或者是死人的叫声。
肖坚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。
他记起了叔父跟他说过的另外一句话：鬼不犯我，我不犯鬼，鬼若犯我，十倍偿还。面对恶鬼，你要比恶鬼还要更恶，一旦气势上输了，所有的就都完了！
但是，自从亲手杀了老刘之后，他感觉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。
他知道自己要给老刘烧点纸钱，说些好话了，毕竟，阴阳相隔，他断了老刘的阳寿，老刘可以用自己的阴寿来断他的阳寿。
肖坚开始对着门口不停地说话，声音带着哭腔，显然非常害怕。
它的双眼忧伤而孤独，它看着地上的肖坚，叹了一口气，像是个老头一样。
这是一个活的东西。
他右手拿着钳子，左右拿着铁锤。
那个东西挡在门口，他出不去。
这一次，响在身后。
肖坚颤抖着身子，抬起双手，朝前摸去，他摸到了一张脸。
肖坚的瞳孔逐渐放大。
它只记得，不管刮风下雨，不论春夏秋冬，有个人始终照料着它。
脚一抬起，脚下的东西立马就抽走了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灯光从身后射来，射到了门口处当着的那个东西。
“不要着急，不要慌张，不要害怕……”
这是一张血盆大口。
“砰！”地一声，他的身子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。
这时候，旁边的角落里再次亮起了一个闪光点，那闪光点变成了红色的，直刺他的瞳仁。
下巴，很尖，很长。
火焰左右摇晃了几下，直接熄灭了。
“这分明就是恶魔的嘴啊——”
“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报警，我不会杀你的啊，我们是好朋友，我本来还想着过两年我不做了，就将火葬场转给你的，没想到你这么固执，固执害死人啊，你看看你，无儿无女的，就是因为太固执了……”
一条老狗，老的斑点狗。
面前的脸，一半是人脸，一半是狗脸。
“肖老板……”
毛茸茸的。
说着说着，忽然间，“啪！”地一声响，尸床上的油灯灯罩忽然炸裂了。
那是一张面具，其实就是一副画皮。
它是一条狗。
“肖老板啊，你倒是睁开眼，看看我啊……”
他紧咬着牙关，朝着门口处走去。
肖坚猛然回头，虚掩着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。
可是，毕竟，他是火葬场的老板，这么多年，大大小小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还是见过的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咽了一口唾沫，抬起了脚——
他一遍遍地告诉着自己。
肖坚全身一阵发寒，他虽然开着火葬场，这么多年和成百上千具尸体打过交道，而且还各种糟蹋尸体，但始终没遇到过真正的怪事情，因为他坚信糟蹋的那些尸体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来找自己索命，即使真的有鬼魂的话。
它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大年纪了，或许八岁，或许十二岁，或许二十五岁？
声音响在头顶，他不敢抬头。
他摸着墙，找到了门口。
他是粉无常。
这时候，门口那张脸微微抖动了一下，忽然掉在了地上。
直到此刻，他才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有的人会被吓死了。
他再次想起了今晚上是老刘的头七，刚才那一声喊叫，除了老刘会这样叫他之外，别人不会这样叫他。
不……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他以为这件事慢慢就会淡忘，会过去。
他不敢抬脚。
那感觉像是踩到了一个人的脑袋。
狗脸那一半面无表情。
“老刘啊老刘，你想要什么就跟我托梦，不要这样吓唬我啊，而且，我是开火葬场的，别的没有，纸钱有的是，还有很多香，还有很多好看的小姑娘纸人，你想要什么，我统统烧给你，你在阳间过得像条狗，在阴间我让你过的像皇帝……”
他刚要踏出门口，可是，摸到了一个东西。
肖坚第一次感到了害怕。
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条蛇被捏住了七寸一样，要死死不了，要逃逃不掉。
“肖老板……”那个声音在叫着。
他已经敢肯定，今晚是老刘的头七了。
那个东西穿着毛茸茸的衣服。
这一次，响在面前。
门口处空无一物，但那声音却正是从门口处传来的。
那个人是老刘。
这张脸，不是别人的脸，正是他自己的脸啊。
脚下的那个东西微微动了一下。
忽然间，他的脚掌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。
脑袋很尖，很长。
但，没想到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“老刘啊，这件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，你走你的阴间路，我过我的人间桥，我以后就像对待我的爹妈一样孝敬你，你可千万不要害我啊，不然我死了，就没人供你了，好死不如赖活着嘛，对了，你的那条老斑点狗，我给你好好养着呢，放心吧，我会好好对它的，就像对你一样……”
一个“人”由坐着的状态，慢慢变成了站着的状态。
他的心理终于开始承受不住了，脑筋突突地跳动，血液不停地往头顶冲，全身汗毛直竖。
他大叫一声，叔父教给他的那些话语全部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，他奋力朝前跑去，可是刚跑了两步，再次撞在了一个东西上。
鼻子很尖，很长。
它坐着的时候，比站着高。
碎片落了一地。
而且，这一来就像是潮水一样，蜂拥而来，冲击着他的大脑。
人脸那一半正在咧嘴无声地笑着，那笑容是苦笑，也是狞笑，那正是老刘的笑。
今天，正是老刘的头七。
随后，一个人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。
那个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肖老板……”
凭借这么多年跟尸体打交道的经验，肖坚知道，老刘进屋了。
两个腮帮子，很尖很长。
他感觉自己的胆汁正在突突地往外冒，喉咙里面开始发苦了起来。
肖坚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，似乎门口真的站着头七还魂的老刘一样，他这是在给自己脱罪，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增添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