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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宝非宝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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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该去赌场了。”她转过身,靠着玻璃提醒沈家明。

    “差不多,是该准备了。”沈家明从沙发上站起身,忽然有些好奇地问她,“你真的不关心输赢?”

    她让自己集中精神,判断这突如其来的事情。

    巴士海峡?

    “程牧阳?”她叫他的名字,手已悄然握成拳。

    她听得认真,沈家明已经随手切了另一个频道。

    然后,他自己也开始闭气游行,在台风和巨浪中,他们两个的生存能力,甚至比不上拇指大的海鱼。程牧阳划水的那只手不停涌出潮红,转瞬又散开在海水中。

    “黑潮”的高盐水质让他的右手彻底麻木,他看着血的涌出量,判断这只手的伤势很重,必须上岸处理。浪墙逼近眼前,他抛掉脑中的杂念,在越来越大的海浪中向前游行,却难看到五米外的东西。

    沈家明没听清楚,刚想开口问,电话忽然响了起来,他走过去拿起电话,听了两声就放了下来:“下边人说,进入了强台风地带。”

    桌子被掀翻了,又有这种不愉快,程牧阳很快就告辞离开。

    “在吃什么?”沈家明看她慢慢地吞咽嘴巴里的东西,不禁笑起来,“慢点吃,别噎住。”

    如果她的瞳孔扩散,只是为了阻碍她的行动,那么原因,会不会是有人要彻底威胁到程牧阳的生命,而不想让她插手?

    只是下沉,没有休止的下沉。

    或许是食物,或许是药物,或许只是悄无声息、难以察觉的毒烟。可能性太多,理由也太多,这船上的任何人,可能都会有理由这么做。就像在这世界的很多地方,你走在路上,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击中,一枪毙命。

    海上日落很晚。

    就在安静中,她明显感觉手下的房门,被打开。

    这片海域的黑潮,本就流速强,现在又是风暴,更是水流急旋,根本看不清一米外的东西。风浪雨水,也模糊了他的视线,他的呼吸艰涩难耐。

    她打开门,不轻不重地对着走廊,问了句:“有人吗?”

    而又为什么,会有爆炸的声音?

    不用他说,当两个人入水后,她就明白,现在有多凶险。

    沈家明倒是不客气,走过去,拿起她的筷子,去吃别的菜:“我不喜欢薄荷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原本他有时间用工具砸开玻璃,可南北的突然出现,耽误了最关键的十秒,他情急下只能用拳头把防身的钢制刀片砸进玻璃,让防弹玻璃瞬间爆裂。而也因此,付出了惨重代价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,这艘游轮明显在巴士海峡。

    可是,她担心程牧阳,担心在自己失明的这段时间他会有危险。哪怕找不到他,也有机会见到小风或者阿曼,或者是其他的人。

    沈家明很快离开。

    何况她是南北,南淮唯一的妹妹。

    南北“嗯”了声:“风暴还好,只要不进入暗礁海域。”

    她正有些出神,却发现了另一个蹊跷的地方。按照沈家明的说法,现在应该已快接近泰国海域,怎么会出现“黑潮”?这种近似黑色的海水,只会途经菲律宾等地,而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
    她看不到,却知道自己跳进了海里。程牧阳的手捂得很紧,可她没有提前的准备,肺已经没有氧气,胸口开始阵阵发疼。幸好,他很快地就抱着自己游出水面,在松开手的同时握住她的腰,把她上半身都举出水面。

    而那些她没有看到的呢?

    “这很正常,”程牧阳手背的伤很醒目,刚才他就是用这只受伤的手挥拳,以至于整个手背都开始红肿,“就连我,也不敢保证身边的每个人都绝对忠诚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立刻告诉沈家明,只是疑惑,是主人家说了谎,刻意在公海多留一晚,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人,在操纵航线。

    在风声灌入房间的呼啸声中,她猛地被捂住口鼻,身子一空,被他紧紧搂在怀里,从高空极速坠落下去。瞬间入水的同时,耳畔有骤然的爆炸声,却在巨大的水底冲力中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程牧阳将表凑在眼前,不断对着方向和经纬度。

    她没有多余的废话,只说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
    “我记得,我们傍晚的时候,已经离开巴士海峡了?”

    瞳孔散开极限是9mm。她当场见过一次,也只是旁观。

    沈家明随手拿起遥控器,打开了卫星电视,仰靠在沙发里,认真看起晚间新闻。新闻主持人穿着淡粉的套装,笑容标准,英文也说得很地道。

    指腹滑过墙面,第一个门,再是墙面,第二个门……直到摸到他的房门,她终于停下脚步,轻轻地叩了叩门。没有声音。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她忽然想到程牧阳。从千岛湖开始,他就始终在受着生命威胁。虽然他隐藏得很好,好到让她以为,他此行只是为了和自己风花雪月。

    仍旧能看到海面的颜色。

    南北在大雨中,大口喘着气。

    他象征性地捂了捂南北的嘴巴。

    一瞬间,他看到了暗礁,猛地将南北拉到怀里,紧紧抱住,两个人被水墙卷起,向着暗礁狠狠撞了过去。

    她绷紧周身,随时等待还击的时候,却猛地被人拉入房间。“是我。”程牧阳的声音,短促而急迫。她感觉整个人都被他抱起来,迅速移动。

    她彻底吞下鱼肉,说:“薄荷烤鱼,来,一起吃。”

    现在的她,最该做的,是找到沈家明,让他来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她的动作,渐渐停滞。

    瞳孔散开的眩晕感,迫使她背靠着墙站立。

    这些问题,都只能暂时压在心底,离开这片危险海域才是最先要做的。

    想到刚才的种种,她的心脏在胸腔里,忽然跳动得很激烈。

    南北不断试着自己的身体机能。

    又是她和沈家明忽然决定从楼梯间离开,才看到了血腥场面。如果她那晚一直睡到天亮,或者没有看到楼梯间的尸体,或许她什么都不会知道。仅是偶然,就已经有两次。

    这个时间,应该所有人都去了赌场。但是,理应有负责这层安危的人,可是却空无一人。不过也好,适合她光着脚走过去。

    辛凉,口味清郁。

    她在房间里休息了几个小时,差不多到七点的时候,忽然有人送来了一份很丰盛的晚餐。周生家的人,为了照顾他们三家人的口味,特意带了会做各色菜肴的厨师。出来这二十几天,她始终都没有吃到薄荷做的菜。

    “有风暴要来了。”她喃喃着说。

    在强台风里强行游行,简直就是搏命。

    当他的名字,出现在她的猜想里,南北忽然就觉得心跳得不算太稳了。

    她用筷子夹了小块的烤鱼,因为有薄荷的作用,油腻都退去了。她忽然想起程牧阳的身上,总有这种清凉的味道。甚至在早晨,也能看到他吃薄荷叶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声响,房间的一切都是寂静的。她手摸着墙壁,站了大概十分钟,终于能够适应眩晕,眼睛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南北不置可否地看他:“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所有人都能平安返程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现在看不到,”程牧阳说,“马上我要带你游1000米,现在是强台风,等上岸,我告诉你来龙去脉。”他的声音被台风和海浪削弱,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南北潜意识里,勾出了一个地形图。

    时时刻刻,都有意外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程牧阳,那就是最大的麻烦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看不见?

    周生行的脸有些沉,却在笑:“的确需要立规矩。用枪口对着客人,并非我们周生家的规矩,程小老板已经手下留情了。”他挥手,示意人处理管家,“昨晚的事也很抱歉,没想到我身边会有个外人,威胁到了程小老板的安危。”

    巨大的碎裂声忽然贯穿了整个屋子。

    在东南亚很习惯用这种逼供手法,肾上腺激素打散瞳孔,然后是幻觉,颅内血肿。

    到现在为止,除了瞳孔扩散,没有任何多的反应。

    她把烤鱼吃得干干净净,抱着薄荷柠檬茶,和沈家明闲聊。这间房是半环形的落地窗,半临着海,两个人坐得不远,看远处的海平线和云层。

    光着脚站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今晚的赌局会不会真的那么顺利?

    她吃得有些入神,有人轻敲着门。她走过去,打开门,是沈家明。

    昨晚死的那个女人,最后拼死要做的,也是让船留在公海——

    嘴唇和舌头被海水浸得发涩,浓重的咸苦,让人想干呕。

    示意她闭气。

    然后摸索着,给自己换了身贴身的短袖和棉布裤子。所有这些在不可视的条件下,花费了五分多钟,她需要让自己行动方便。她握住房门的扶手,还在用理智劝说自己,如果打开这道门,危险是难以预料的。

    她边想着,已经边脱下自己的拖鞋。

    沈家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:“差不多,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离得很远了。”

    晚饭时,看到的风暴云层,仍旧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她又轻轻地叩了叩门。

    她有些混乱地想着,试图从各种猜想中,找出什么蹊跷。船的航线悄然改变,连沈家明都不知道,是有人想继续留在公海?在最安全的地方,想要做什么?

    南北努力调整呼吸的方式,可还是在不断呛水。她不能看前路,为了不成为拖累,只能依赖他来前行。

    这艘船,实在太危险。

    手心的皮肤,紧贴着墙壁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听了?”南北奇怪地看他。

    她站起来,走到窗边看不远处。

    十米水墙猛地掀起来,呼啸轰鸣声盖过了一切。

    南北犹豫着,看了看周生辰怀里的小男孩。周生辰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,很和善地笑了笑,让她放心。她很快掀开白色的绢纱,没看到程牧阳。

    沈家明不停换着各国的频道,告诉她:“是菲律宾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,窝里斗,和我们没什么关系。我们的游轮现在应该是在泰国海域,周生家已经安排好了。菲律宾的事情,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。”

    有时候被仇恨者,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。

    一千米的双人泅渡,压榨着他所有的力气。

    没有人回答,也没有脚步声。

    云贵那一带的人,都嗜好薄荷。

    巴坦群岛,就在东南。

    就是如此细微的特质,总让她觉得他离自己并不远。

    南北想了想:“好像真的是。”

    夜幕悄然而至,房间里很暗,她想要去开灯,手已经按住了开关,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,瞳孔在不由自主地缓慢散开。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,拉远了距离,发现很难对着中指指尖聚焦,悄无声息,毫无痛苦。

    她手摸着墙壁,以最快的速度往道路的尽头走。

    南北的房间是在走廊的一侧,而程牧阳的,是在另外一侧的尽头。

    “今晚的赌局,你去看吗?”沈家明边吃菜边随口问她。

    “不去看,”南北直接拒绝,“我怕我紧张。我总觉得,在这船上什么都可能发生,如果有可能,还是一觉睡到目的地清静。”

    他去赌场了?

    “下边是特别插播,”简短的广告后,女主持人已拿起一摞资料,语气平淡地说,“今晨五时,菲律宾‘自由武装’在马京达瑙省等三个市镇,向政府军驻地发动袭击,当地政府军队立刻给予还击,双方交火持续数小时。现在政府已派出第一机械化旅,加入战斗……”

    为什么他忽然跳船?

    可是,那晚是她忽然睡醒,就看到了枪战。

    还有忽然的中毒。

    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程牧阳很快调整姿势,手从她后背绕到胸前,以标准的救人方式,带着她游向海岛。不远处袭来十几米高的海浪,夹带着浓郁的腥潮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