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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北听不懂。
凯尔知道他们不可能回头，也没多废话，休息了不到五分钟，就示意他们两个一起离开。
程牧阳用下巴，抵住她的额头：“我怕再也看不到你，就像在比利时。那时候，我已经在做交代，想要把生意彻底都给程牧云，可惜你没给我机会，忽然就走了。”
他低头，把她搂在自己怀里，沉默而激烈地亲吻她。
现在看来，程牧阳不可能只是“尊贵的客人。”
他说完站起来，开始四处溜达。
短短几个小时，已是天翻地覆。
而今晚，程牧阳终于告诉她：他要抓的人不只是一个叛徒，而是中情局的人。
南北往他肩膀靠过去，闭着眼睛说：“你这么聪明，应该知道我哥哥和中情局的关系。”
她继续瞄准凯尔的眉心，猜想这两个人在说什么。
凯尔忍不住抬眼，看两个人。
程牧阳的手，从她的腰后搂过去，轻声用法语问她：“要不要和我回莫斯科？”
“可我还是慢慢知道了。”
程牧阳颔首：“凯尔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。他只知道，他需要帮我们逃离危险。因为他的上司拉姆，是我的好友。”
程牧阳满身的血，他脱掉自己的外衣，光着上半身，回到车上。南北仔细给他检查，没有新伤，他比凯尔幸运。
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，纵然你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，都有能力呼风唤雨，可是在菲律宾，手无寸铁，不能和外界联络，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。
凯尔“嗯”了声：“他们想要杀的是我。这次大选，解放阵线想要和政府和解，争取把棉兰岛变成自治区，可惜这里的自由武装不想妥协，只想从菲律宾独立出去。”
现在，她认定的事实，被他再次推翻。
她从司机那里拿来干净的军用绷带。
车下两个年轻女人，看上去是西方人的脸。凯尔捂着手臂，在弯腰询问她们一些问题。
程牧阳从最后一个敌人身上站起来，把匕首随手别到腰上，太阳已经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来。很淡的日光，照亮了一切。
接下来的道路很安全，所以只配了两个士兵和一个司机。三人先一步离开这里，向着棉兰岛最大的国际机场而去，如果路途顺利的话，应该下午就能到达。
“解放战线。”
反正在菲律宾这种国家，连学生都能持枪，两把枪并不会带来多少麻烦。
因为天黑，只能看到影子，听到枪响和大声吼骂。
程牧阳和他一前一后把南北护在了当中，很快穿出无人地带，走上了大路。或许因为今晚的交火，这条路上有不少走动的平民，开着汽车的，车内都有不少行李。
“菲律宾第一机械旅，已经派出士兵，专门护送平民转移。”凯尔席地而坐，顺便说出自己的想法，“我需要去首都马尼拉，所以现在，我会说服他们的指挥官，送我去棉兰岛的国际机场。程，你应该可以如鱼得水了。”
南北看着凯尔和他，始终保持沉默。
这种看不到血腥，却不断看到人数减少的战斗，让人连毛孔都开始发冷。
程牧阳曾多次获得俄罗斯媒体的公开赞誉，是俄罗斯人民的朋友，是慈善家。他作为最大的军火商，不论国籍、肤色如何，都是莫斯科最尊贵的客人。
她笑：“真会来？”
凯尔很健谈，很快他从经过的路人那里买来了几瓶水，扔给他们。他从路人的口中，也得知了更多关于今夜的消息。
“解放战线？”
因为是军队负责护送，所以不允许自由走动。
她愣了下，也笑起来：“好吧，只有这一点，不像。”
显然，来不及了。
“不过忘了和你说，”凯尔忽然想起什么，“在我到棉兰岛之前，中情局就开始在这里对你实行逮捕计划了。”
“好。”他没犹豫。
程牧阳的背后，是俄联邦安全局，否则凯尔不会帮他。而那个叛徒背后，是美国中情局。
凯尔脱离桎梏，坐在沙地上，咳嗽了半天，终于抹掉脸上的沙子：“没想到，你们会从白鲨海岸逃出来。”
“知道，”程牧阳的声音，很轻，也很冷静，“所以，如果没有必要，我不会让你知道太多我的事情。尤其是这件事的内幕。”
他很熟悉这一带的路。
三个人的外形里，唯独他最扎眼，自然要回避些。
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，车开到了一个分岔路口。意外地，他们听到了枪响，很快就看到两个年轻女人，仓皇地往这方向跑来。两个士兵似乎很紧张，不断让司机退后。
最后，程牧阳从凯尔身上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沙子。
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，有太多的流血和太多的危险。似乎在太阳升起的一刻，乌云终于暂时散去了。她用手搂住他的腰，感觉他身上有些微微的汗意，等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，轻轻喘着气。心跳过了很久，终于平复了些。
南北欲言又止，程牧阳似乎也不愿意再说下去。两个人在路上并肩走着，抢来的枪已经扔到向路人买来的旅行袋里。
他的答案，超出她的想象。
这根本就是一个已经布局多年，开始进入最后收官阶段的棋局。
反倒是没枪，才是最大的麻烦。
他们三个坐在路边，凯尔刻意穿着带帽子的外衣，此时他拉上了帽子，把头发遮住。
在旅程之初，她以为程牧阳只是为了抢夺矿床。落海后，她才知道，他对矿床根本就没兴趣，只是要抓自己家族的叛徒。
南北和司机坐在车上。两个年轻女人，已经钻到了车下。
“我是个内科医生，”凯尔从身上摸出证件，“我需要立刻去马尼拉，我的病人在等我。”
她猜到了。
程牧阳把枪从旅行袋里拿出来，把南北那把枪递给她，却在和凯尔跳下车时，按住她的手，说：“不要下来。”
她跟着他出生入死，到现在，才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秘密。可是她不能问，问得深入了，就需要作出选择。
后者笑着偏开头，继续去装聋子。
南北靠了会儿，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：“等到了机场，你回莫斯科，做完你要做的事情。而我回畹町，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，你再来找我。”
凯尔借了支笔，给指挥官抄了个电话号码。
程家有全球最大的货运机群，只要到了机场就有机会悄然消失。
“俄联邦安全局第二局，反间谍情报局的头目，”他轻声说，“负责收集各国情报，同时在境外进行反间谍活动。”
在这里，程牧阳只能是个普通人。
他在试图得到特殊照顾。
面对小范围围剿，能够自我防卫。
“今晚的是什么人？”程牧阳边问他，边把南北的枪口按下去，示意她安心。
“南北小姐，”凯尔弯起眼睛，轻声说，“不要这么看着我，昨天，我问过你程是谁，你也没有说实话。所以你和我，彼此彼此。”
接下来的一切，是一场魔鬼似的战斗。很多的持枪人，跟着两个女人一起扑上来，黑暗中，无法辨别他们是哪一路的人，可是显然并非政府军队。程牧阳和凯尔的战斗模式就像是野蛮人，枪和刀在手中不断交互，凡是有倒下的人，都会被他们补上致命的一刀，在敌多我少的情况下，完全不留活口。
她诧异看他：“凯尔是俄罗斯的人？”
脑海里，浮现出波东哈对他的评价：
程牧阳在等她的答案。
道路上，横陈了三十几具尸体，遍地的枪械和血。
“刚才，他和你说了什么？”她走在程牧阳身边，看着前面向人借烟的凯尔。
“很多，也很少，”凯尔笑，“你最好一个都不要知道。”
“刚才？”程牧阳回忆着，告诉她，“他告诉我，他是拉姆的人。”
可真的碰上军队，或者是中情局的天罗地网，就如同蝼蚁。
他说的话，只有凯尔听得懂。
程牧阳姿势没变，可明显回避了致命要害。他用很低的声音，问了凯尔两三句话，凯尔被他卡住咽喉，很难再发出声音，只是点头，或者摇头。
指挥官让一个士兵去打这个电话，在得到答案后，他竟然亲自从车上跳下来，把自己的军用吉普车让给了三个人。
“一定会。”
这场巨大的阴谋，是为了什么？会得到什么？会失去什么？
程牧阳对他，比了个手枪的手势，指尖对着凯尔的眉心。
方向是棉兰岛最大的国际机场。
南北穿着的是在驻地的衣服，很寻常的平民装扮。
“什么？”
程牧阳不置可否。
凯尔却装作不懂。
程牧阳想了想，很慢地笑了笑：“你是说阿修罗？可惜，阿修罗从不喝酒。”
菲律宾亲美，就连总统竞选，也大多有美国人在背后支持。所以凯尔很聪明，他亮出自己的美国护照后，就开始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。
“我没有怪你，”她懒得理他，“我只是好奇，你有多少种身份。”
如果不是程牧阳说，她曾一度以为，凯尔会是中情局出身。
她替他重新包扎着伤口，因为刚才的激烈战斗，比较深的伤口又有些崩裂了。她拿着绑带，在他手臂上缠绕时，忽然想到什么：“我听人说过一些典故，有些很像你。”
“还有，”程牧阳凑在她耳边，继续反驳，“印度的佛教传说里，阿修罗的男人都很丑，女人却很美。你觉得我像吗？”
南北替程牧阳包扎好伤口，靠窗坐着，有凉风从窗口吹进来。
他的话，信息量巨大，却把今晚的局势说得很明白。
凯尔究竟做了什么，她并不是很关心，倒是程牧阳会因为什么很快就相信他？南北找不到机会单独问他。凯尔继续用腔调古怪的中文告诉他们，自己本来就安排了从这条路走，没想到能碰到他们两个。
“你不怕有来无回？”
在两大组织交火的同时，棉兰岛的另外一股武装势力忽然对军队发动袭击，并在临近的村子扣留了400多名平民，同时，有人断了临近几个村子的电力供应。
程牧阳他们只能跟随着护送的军队往安全的城镇转移。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，大多数民众都走累了，三五个地坐在路边休息。
“有人的七情六欲，有神的能力，有鬼的凶狠。虽然终日聆听佛法，却不向善。这些话，像不像在说你？”
“拉姆？”
那个指挥官拿过他的证件，有些半信半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