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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宝非宝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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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马克。”

    喀秋莎神色已经绝望,对着离去的车大声哭喊:“她一定会害死你的,程,她会和中情局一起害死你!”

    飞机上下,负责迎接的人都是俄罗斯的人。

    “喀秋莎,你问过我,到底喜欢不喜欢女人,记得吗?”他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温柔,却不是对她,而是对那个心中的女人,“我现在告诉你真相。我,程牧阳,在十四岁以前信佛,十四岁以后,我信的只有她。”

    程牧阳的声音,从炎热的空气里,穿透过来。

    程牧阳,肯定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。

    直接命令,不容抗拒。

    “程牧阳!”阿曼脸色有些发白。

    有很大的风从窗口吹进来,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,那里躺着一枚戒指。

    南北仍旧没说话。

    她没说话,示意他继续说。

    哪怕要死,也要让他和她说上几句话,强迫她答应自己的求婚。

    “是谁的电话?”

    杜看了她一眼:“我不介意,为你写一份暗杀报告。”

    以小哥哥的性格,任何有嫌疑的人,他都会一并报复,哪怕是误会也无所谓。

    喀秋莎不敢违抗,把手机递给他。

    她在众目睽睽之下,看似依靠着这个男人,被挟持到了一辆车上。这个男人,还有他两个同伴的态度,非常客气,如果不是有枪口对着她,她甚至以为这就是程牧阳的安排。

    他只是后退了半步,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枪口。

    说完,他扯开阿曼的手,大步往车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“程,”喀秋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,手控制不住,却仍固执地按住扳机,“和我回莫斯科,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死。我发誓,你一定会死,你一定是鬼迷心窍了,一定是……你会后悔,绝对会后悔……”

    程牧阳笑了声:“好,我今晚会抵达莫斯科。”

    “马克,”喀秋莎看着他,“是马克——”

    绝望的声音,飘荡在停机坪。却挽留不住他离开的心。

    他难得闭上眼睛,让自己稍作休息。

    她听不懂,却看得懂他眼睛里的感情。

    九死一生,百炼成精。

    南北坐下来:“你准备做什么?”

    连线中断,程牧阳把手机扔给喀秋莎,脱下束缚自己的西装上衣:“给我枪,不要跟着我,我去找南北。”

    喀秋莎的父亲,是这次活动的主要人物之一,绝不该是她。

    如果她的死,让她最爱的两个人互相残杀,才是最可怕的。

    所以,除了他们这辆车,四周静悄悄的,漆黑一片。

    喀秋莎耸肩:“没什么,不知道他在想什么——”

    喀秋莎从身后猛地冲上来,抱住他的腰:“程,不要去,他们恨你,一定会杀了你!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找中情局,莫斯科有很多女人,有我,还有你的天下,我们马上就会除掉中情局的间谍,马上就能完成计划了!”

    “马克的,”喀秋莎笑了,“就是刚刚,和你换舞伴的男人。”

    他和缅甸的南家合作数年,却很少见到南北。大多时候,出现在公开场合的都是她的“替身”。这个女孩子,有个太看重她的哥哥,如果不是因为要逮捕程牧阳,杜相信自己绝不会动她。惹上南家,实在是个大麻烦。

    她语无伦次,不断有热泪滚落。

    很安全的地方,同时,也绝对隐秘。

    车从庄园一路开出,离开繁华的人烟区,进入了海岸边的村子。

    “程牧阳!”阿曼抓住他的胳膊,她从没如此害怕过,程牧阳从来不是一个愚蠢的人,他竟然要放弃最后的机会,“不要做蠢事……南北不会有事,程牧阳,你知道南淮和中情局的关系,他们绝对不敢动她。想想你的背后,还有整个家族,你难道不怕南北会配合中情局?她毕竟是南淮的妹妹……”

    可是脑中却浮现出刚才的一幕,竟然看到别的男人,拥着她跳舞,就觉得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通常,我们对待暗杀名单上的人,会有几个方法,”杜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北,“势力范围太大,牵涉到国际纠纷的,我们会让他亲自录制口供,然后带回美国公开审理,对国际社会有个交代,比如莫斯科上一个军火大亨。”

    他说过,“有人会带你离开”。

    门紧紧闭合着,没有表,也没有人。

    她想起凯尔曾经说过的话,因为流血冲突和断电,这附近的一些村民已经被暂时转移。那些组织的人数并不多,也有自己的驻地,不会分散人力占据这些无人的村子。而政府军队已经转移走了平民,也暂时不会来这里。

    这些都不重要。

    如果是几年前,可能会有很多人,想要她的命。

    而中情局想要做些“证据”,太容易不过。

    漆黑的枪口,还有抖动的手臂。

    寒意瞬间遍布血脉。她的头脑很快清醒下来。

    喀秋莎说话的语气历来如此,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,但他却感觉到有什么问题。这是长久在生死线上徘徊所培养出的直觉。

    喀秋莎的身体不停抖动着,说话断续得吓人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,杜能给她多少时间。

    她相信,谜底很快就会揭开。

    在陌生的国家,能一眼认出她的人,只能是掌握中缅、中越边境的情报机构。

    程牧阳已经迈上了扶梯的第一级,却本能地停下来。

    程牧阳颔首,没说话。

    程牧阳拿到耳边。

    车沿着颠簸的小路,疯狂前进着。

    在马克说出南北的名字时,他就出离愤怒了,可是声音依旧冷静:“告诉我地点。”

    阿曼从汽车上跳下来,看着两个人僵持在扶梯前,有些奇怪:“你们两个,怎么了?”

    她相信,杜会继续说下去,说到他真正想做的事。

    从汽车进入机场开始,始终是畅通无阻,最后停在了停机坪的最北面。那里有一架中型公务机。程牧阳从汽车上走下来,喀秋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,她的表情很平淡,只是说话的语气非常不好。

    因为冷静,她的眼睛很骇人,盯着杜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他把枪扔到车里,自己也钻进车里,很快发动车,从停机坪一路向机场外开去。

    程牧阳已经失去所有耐心,他把枪从喀秋莎手上夺下来。

    “喀秋莎,”程牧阳看着她,声音已经有些低沉的涩意,“如果你开枪,一定会被我的人击毙,不要做这个尝试。”

    程牧阳完全忽视她的话,作了最后的决定:“程家还有程牧云。让他全盘接手,我退出。”

    “是谁的电话?”

    非常令人反胃。

    杜说完,开门离开了房间。

    喀秋莎的脸,闪过一丝错愕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和莫斯科上层,都在追捕我的朋友。所以我想,我们需要当面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闷热,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阿曼从身后走过来,按住她的手臂,把她扶在怀里:“你不会懂的,让他走吧。”

    杜笑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!”喀秋莎忽然从他身上夺下手枪,对准他,“如果你走,我就开枪。你知道,我不会打死你,我只想让你回莫斯科!”

    程牧阳转过身,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:“立刻回莫斯科,我的事,和你们再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?”他笑着反问。

    这样的房屋,绝非是临时寻找,而根本是长期的驻点。

    程牧阳和喀秋莎在进入卧房前,形如干柴烈火的男女。当卧房门被关上后,他却恢复了冷静,和等待多时的阿曼打开后门,三个人通过庄园的通道,迅速离开。

    他的假设,很现实。

    “你好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

    “和你最后在一起的人,是程牧阳,你们在宴会上,当众跳了一支舞。而之后,两个人就都消失无踪了。如果在十几天后,你的尸体出现在菲律宾的某个地方,你觉得,南淮会怎么想?照你哥哥的脾气,他一定会要了程牧阳的命,对不对?”

    程牧阳看着她的眼睛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“喀秋莎,”程牧阳打断她,“请把手机递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南北小姐,”那个男人伸出手,很礼貌地指着面前的沙发,“请坐。”

    “是谁的电话?”他再次问她。

    南北的身子,沉在沙发里,鼻端是各种混杂的味道。

    喀秋莎神色绝望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程?”喀秋莎挂断电话,奇怪地看他,“怎么不登机,到离开的时间了。”

    看起来普通的度假房屋,内里却是机关重重,她被带进完全封闭的房间,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。这个人,曾经出现在畹町,甚至是缅甸的迈扎央赌场,是个亚裔。

    她不在乎杜说的话,虽然程牧阳有太多的秘密,但她唯一肯相信的,就是他对她的感情。

    他不怕死,只怕他们会为难她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航空公司直接派来迎接贵宾的,而这个贵宾的身份,对俄罗斯人来说并不陌生。

    她直觉上猜到是中情局。

    南北也看他,毫不在意:“你不怕,你的国家,因此惹怒了一群亡命徒?”

    移动电话,再次发出呼叫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拒绝呢?”

    程牧阳开着车,时速比来时还要疯狂,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。他单手开车,想要让自己思考,可却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冷静。眼前都是南北,是最后告别时她看着自己的神情。他用右手碰了碰自己的衬衫口袋,想到了和她说的话,不禁无奈笑笑,估计是没有机会买红宝石戒指了。

    他明显开始失去理智,目光完全不在众人身上。

    “南北小姐,”杜终于开始揭开谜底,“我和你哥哥是很好的朋友,程牧阳却是我这两年一直想要逮捕的人,而且,现在他抓住了我最重要的同伴。怎么说呢?我必须要抓到他,这就是我来菲律宾的目的。如果你能看在我和南家的友情上,帮我找到他,我会很感激你。”

    “庄园,我会在你离开的地方等你,不过我希望你独自来。”马克说,“我们并不想在这里杀很多人,而我相信,你也不想死很多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和她走下来的其他人,都留在了车旁,只有那个男人将她带入木屋。整个木屋架在海上,她穿着高跟鞋,每一步都深陷细沙里,走得慢,同时也在观察四周是不是有能逃走的出路。可当她进入屋子后,才明白自己真的被困住了。

    程牧阳从她身侧枪袋里摸出枪,大步往车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他会告诉她,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,甚至不只是爱。南北这个名字,从很久之前开始,就是他活着的唯一信仰。

    杜看着她的眼睛,又笑了笑:“相信我,你还有时间考虑。现在开始,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,让你好好想一想。”他说完,认真看了眼南北。

    这不是他第一次临时从一个国家撤退,在十八九岁的年纪,他已经有自己的货运飞机,还有出海的货轮,他需要应付太多的国际巡逻舰,还有那些恐怖组织的头目。

    那个陌生的声音也在笑,用很简短的话告诉他,南北在自己的身边。程牧阳并不相信他所说的,他的安排非常缜密,除非出现内奸……内奸,他忽然看了眼喀秋莎,后者瞪大眼睛看着他。很快,他就排除了这个想法。

    他回过头,安静地看着喀秋莎。

    现在唯一祈祷的,只能是哥哥能最快找到她的行踪,而程牧阳能马上离开菲律宾。所有的一切,都需要时间,只要有时间,她总能想到办法。

    但南北相信,程牧阳不会让人以这种方式,带她离开。

    他的脸孔在日光映照下,像是蒙了层浮光,更显得那双眼睛颜色剔透。激进,极端,却永远保持绅士风度,这一刻,他是东欧人眼中的战争之王。

    是那种清冷的,甚至有些有趣的笑。

    “对于一些国际影响不大,又威胁国际社会稳定的,我们每年都会有暗杀的名额,无须请示,直接执行,不过事后需要递交完整的暗杀报告。”杜把手放下来,靠在椅子上看她,“当然,对于无关紧要的人,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。”

    就在拉起车门扶手时,门却没打开,车里的司机显然傻了,竟然忘记开锁。下一秒,程牧阳就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,狠狠用拳头砸碎了玻璃,抓住了司机的领子:“下车!”司机哆嗦着,解开安全带。

    这房间有很浓重的烟草味道。

    程牧阳深深吸了一口气,对着阿曼身边的两个人,比了个手势。他的人是绝对服从他的,哪怕知道他去找死,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拿枪威胁小老板,这绝对属于家族荣誉。

    “相信我,南北小姐,”杜揉了揉太阳穴,苦笑着说,“我也绝对想不到,你会和程牧阳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,”杜说,“但程牧阳对我们太重要,远超出你的想象。南北小姐,你是否想过,他也在利用你?如果不是你分散了我们的注意,他不会这么顺利离开。”

    听到陌生的声音说:“程牧阳先生,很高兴能和你说话。”

    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临海木屋前。

    南北的脑子里浮现无数可能。她始终不肯联系南淮,就是怕暴露程牧阳的行踪,可始料不及的是,最后竟然成了最大的麻烦。如果杜真的对她下手,在这个无人的沿海村落里,除了中情局的人,不会有人知道内情。

    “今晚有飞机来,我们会乘专机回俄罗斯。”阿曼告诉他,“中情局这次真是有了大动作,我们的飞机根本拿不到菲律宾机场的降落许可。”

    “杜,你要相信中国的一句话,”南北也认真看他,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你做的事情,或许在明天,甚至是下一个小时,就会被我的家人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杜先生,”南北笑了笑,“没想到,在这里见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