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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力、难过、心痛、绝望……种种情绪，充斥着他越来越模糊的意识。
恰逢周末，超市里人特别多，食品区有新品在做促销，售卖员在卖力地推销，拥挤又喧闹。
Maksim站在他面前，他喝着酒，俯视着他，瞧着他艰难吃力地起身。
他们买完了甜点，又转到熟食区去，这家超市有非常好吃的熏肉，傅云深常买来做三明治。
那个女孩，那个拒绝了他很多次，还捅了他一刀的女孩，她结婚了？她嫁给了一个走路依靠拐杖的残废？
“Maksim，你要干什么！”被Kim禁锢住身体的朱旧愤怒喊道，眼见着他慢慢走向傅云深，她眼中浮起恐惧，她太清楚，这个人喝了酒就是个疯子！
“来人啊……”朱旧抱着傅云深，颤抖着声音大喊，她的泪混淆着脸颊上的血，落在他脸上，滚烫刺心。
朱旧跟傅云深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，现在她已经拿到了驾照，平日里外出都由她开车。
因为卡琳罗还在工作，朱旧与她寒暄了两句，买好熏肉，他们就离开了。
她嗓门本就大，这样一来，周围的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。
“没用的男人，你看，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。” Maksim站起来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，嘲讽说道。
朱旧眼中已涌起泪意，她没有看Maksim，而是望着傅云深，他低着头，她看不见他的脸，但她可以想象出，此刻他脸上的神色，愤怒、痛苦、屈辱。
她让他推着购物车，她走在他身边，时刻留意着身旁的动静。
云深……云深……
他走到门口，碰到正从洗手间出来的同伴，那人见到他就说：“嘿，Maksim，你不是去买酒了吗？酒呢？我们还喝不喝了？”
Kim拽过Maksim就走，“有人来了，快走！”
这个时候正是超市的购物高峰时段，停车场的车位挤得满满当当，车库里很安静。朱旧之前把车停在最里面角落的位置，离电梯有很长一段路。走了几步，他们忽然听见身侧楼梯间的门被推开的响声，有人从那里出来，那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后。
Maksim看了眼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朱旧，转头对男生说：“Kim，晚点儿请你去Fantasy Bar喝个痛快怎么样？现在，跟我来。”
Maksim痛哼一声，他直起身，终于正眼看傅云深。他的目光放在傅云深的腿与拐杖上，眼中是赤|裸裸的嘲讽。
朱旧疯跑过去：“云深……”她握住他的手，他血迹模糊的脸赫然映入她眼中，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，眼泪如瀑。她从口袋里掏手机，可手指颤抖得根本握不住东西。
“云深……”她奋力挣扎，可怎么都无法挣脱Kim的钳制，见她大叫，Kim将酒瓶扔掉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。
他努力想睁着眼睛，想对她说，别哭啊，朱旧。想对她说，对不起，朱旧。可他的意识渐渐涣散，最终沉入巨大的无边的黑暗里……
Maksim已挣开Kim，蹲下身来，忽然扣住朱旧的下巴，朱旧此刻全部思绪都在傅云深身上，一下子没来得及反应，Maksim已俯身亲下来，他的动作粗鲁，带着挑衅与惩罚。朱旧被恶心与屈辱席卷，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，鲜血弥漫，Maksim吃痛放开她，他没有愤怒，反而笑嘻嘻地望向傅云深，奄奄一息的他，此刻正睁开着眼。
“卡琳罗！”朱旧惊喜地喊道。
“Maksim，速战速决，免得等下有人来了。还有，完事儿了赶紧喝酒去！”Kim见Maksim还在逗弄傅云深，不耐烦地说道。
他脸上的神色疯狂而残忍，转身，抬脚狠狠地踢向傅云深，他踢他受伤的左腿、身体、脸，一下一下，发泄着他得不到的愤怒。
Maksim喝完酒瓶中最后一口酒，他将酒瓶扔掉，看着朱旧：“Mint，既然你喜欢残废，那我投你所好，不如让他更残点。”
Maksim上前一步，大力推开傅云深，他踉跄着后退几步，拐杖在水泥地上快速擦过，发出“哧哧”的声响，却最终也没能支撑住他的身体，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
Maksim用了很大的力气，才将愤怒得失去理智的朱旧摔开，她被掼倒在地，额头正好擦在地上一片碎裂的酒瓶上。
朱旧偏脸的同时，“啪”的一声重响，傅云深手中的拐杖敲在了Maksim的背上。
“朱……旧……”微弱的声音自傅云深的嘴里发出，他看到鲜血汩汩地从她额角蜿蜒流下，很快模糊一片，他拼尽唯有的一点力气，想要爬到她身边去，可身体才挪动几分，便动弹不了了。
“云深！”朱旧惊叫，想跑过去，却被Maksim拽住了，他把她往站在一旁喝着酒看好戏的Kim身边一推，“看好她。”
“Mint。”这熟悉的声音一响，朱旧整个人都僵了僵，头皮发麻。
穿着超市制服的卡琳罗也开心地喊道：“噢，Mint，傅先生，好久不见呀！”
“好了，Maksim，差不多得了，别闹出人命来！”这诡异的场景忽然令Kim心里冒出恐惧，他看着被打的男人一声痛喊都没有，他感受着手指被女人滚烫的眼泪浸湿一遍一遍。他放开朱旧，走过去拖住疯狂中的Maksim。
“刚来半个月。”卡琳罗笑看着傅云深与朱旧紧牵着的手，她冲朱旧眨眨眼：“噢，宝贝儿，你们在一起了？”
“哇哦，假的啊！” Maksim嗤笑一声，回头望着朱旧，“噢，Mint，你的品味真是独特，原来你喜欢这种残废啊！”
躺在地上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傅云深，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，他的额头、嘴角、鼻腔里涌出大片大片的血，很快就糊了一脸。他的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，抱着头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，别让她看见，别让她看见……
“哈，真的哎！”
他们去商场为奶奶买礼物，傅云深对这件事很郑重，非要亲自去挑选。老人家的礼物，可选的并不多，这次依旧选购了冬日里最实用的羊毛衣物。他知道她奶奶喜欢吃甜的，又拉着她去超市买当地有特色的甜点。
“云深，我们改天再来吧。”朱旧皱眉，之前购物他们已经走了很久的路，她担忧他的腿不舒服，又加之超市里闹哄哄的，还有熊孩子们把购物车当玩具车开得横冲直撞。
她与傅云深刚走，有人便慢慢地从一旁的货架边走出来，目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，然后跟了过去。男人生得很高大，一张典型的欧罗巴人种的深邃轮廓，他的手中拎着一瓶酒，一边走，一边喝，蓝色的眼睛里醉意蒙眬，那迷蒙里此刻浮现出一种狠戾的冷意。
她没有回头，握住身边傅云深的手臂，轻声说：“快走。”
傅云深翻身坐起，他想要站起来，在没有人扶他的情况下，他必须侧着身体，用右腿支撑着跪地慢慢起来。
“啪！”朱旧一巴掌狠狠地扇在Maksim脸上，又抬脚踢他，揪他的头发，抓他的脸，整个人疯了般扑在他身上厮打。她长这么大，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，恨不得他去死，恨不得用所有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他！
他睁开着眼，所以刚刚的这一幕，他全部看在眼里。他看在眼里，心中那样愤怒，恨不得杀了他，可他却连抬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。
世界好像静止了一般，这个灯光昏暗的地下车库里，傅云深血迹模糊的脸，Maksim疯狂残暴的动作，朱旧满脸的泪痕与眼中的痛苦绝望，像一出默剧。
这时，电梯那边忽然传来“叮”一声响。
话落，便听到说话声与脚步声响起来。
刚走过去，朱旧一眼就看见了正低头为食物打包的卡琳罗。
朱旧的眼泪汹涌而落，她被捂着嘴，钳制着身体，眼睁睁看着他遭受这一切，无能无力的绝望涌上来，她祈求着，快来人吧，求你了，老天爷，快来个人吧！
云深……云深……
可是他哪里能“快走”，下一刻，Maksim与Kim已挡在了他们身前。Maksim笑望着朱旧：“我亲爱的Mint，这么久没见了，怎么，见到老朋友，都不打个招呼？”
然而，在傅云深即将站起来时，他伸出脚，轻巧地踢向他的左腿，一声清脆声响，傅云深再一次跌倒在地。
“噢，我的天啊！我错过了什么！”卡琳罗惊讶地喊道，“你们竟然结婚了！祝贺祝贺！”
傅云深将朱旧拉到身后，冷声说：“请让开。”
朱旧将头往傅云深身上靠了靠，笑着说：“卡琳罗，我们结婚了。”
傅云深微微颔首。
他说：“不要紧。朱旧，你看，这热热闹闹的劲儿，多像我们中国过年前的超市。”
说着，他微微俯身，凑到她面前，对着她吹了口气，然后伸手抚上她的脸颊。他神色轻佻，看也没看朱旧身边的傅云深一眼。
朱旧问：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