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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如鹤看了眼：“怎么不接？”
书念的动作小心翼翼，怕弄到脖子上的伤口。没有换洗的内衣内裤，她只能继续穿这一套，晚点再回家去拿干净的。
书念低着头，很小声地说：“就今天不想再跑了。”
她说自己一定能好。
书念没说话，捏着杯子的力道收紧。
谢如鹤抬起她的下巴，垂头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。两人的距离很近，书念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，动作很轻地给她涂药。
书念的嘴唇抿得发紧，沉默着没有说话。
安静了好一会儿。
恰在此时，楼上有了动静。
书念有点脸热。
大概是察觉到书念眼里的担忧，谢如鹤的语气顿了下。半晌，他指了指手上的一个小红点，无波无澜地吐出了两个字。
“拿什么？”
谢如鹤下意识捏了拳，声音软了下来，语气像在哄小孩：“那去看医生好吗？”
谢如鹤的动作停住，抬头：“怎么了？”
谢如鹤语气温和：“那怎么不开心。”
谢如鹤一直没有开口。
谢如鹤正倒着牛奶，放了一杯在她面前。
书念的声音细细的，补充：“脖子疼。”
昨晚书念没洗澡，只是换了件衣服。
“蚊子。”
书念觉得有些奇怪，正想回头的时候。
谢如鹤正站在电磁炉前，低垂着眼，模样专注认真，手里拿着个勺子在搅拌。像是用余光注意到她，他看了过来。
“我怕会发作，我不想生病。”书念的眼睫毛发颤，低声道，“我本来都快好了，我不想让这个再影响我的生活。”
书念接了过来，说了句谢谢，低头咬了一口。
见到那些设施，她的模样有些发愣。
继续向下拉。
书念的动作一顿，抬头，看到有细小的水珠从淋浴头上汇聚，掉到了地上。她盯着半空，莫名开始焦虑，有恐惧感浮上心头。
书念抬眼看他，很快又垂下：“好。”
她垂下眼，盯着上面的来电显示，迟迟没有接起。
注意到她浑身湿透，谢如鹤走向她，问：“怎么不拿毛巾擦一下再出来。”
“这衣服湿了。”谢如鹤把她拉起来，顺了顺她的头发，“你去房间里换件衣服，衣柜里的都可以拿。”
“那我们走了？”谢如鹤说，“有忘记带的东西也没事，可以回来拿。”
谢如鹤碰了碰她的脸，说：“脸就不涂了。”
书念想了想，闷闷地说：“还是去吧。”
谢如鹤又道：“换完就出来，我给你弄了早餐。”
贺祐打开门，从房子里走了出来。看到书念，他的目光停住，关心道：“书念，我听同事说你家进贼了，没事儿吧？”
“被咬了。”
“是导演。”书念把手机放在一旁，声音格外低落，“应该是找我去试音。”
过了一会儿，书念突然问：“昨天那个小偷，我不用去做笔录吗？”
又立刻被他抓了回去。
“不疼。”
他似乎是笑了下，而后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想起进浴室前他嘱咐自己的话，书念垂着脑袋，小声地辩解：“我不是故意碰到水的，我记得你的话的……”
书念应了声好，抱着衣服进了主卧的浴室。里边的空间很宽敞，和一般的浴室相比，多了一些能够支撑的设施。
谢如鹤把医药箱拿过来：“那现在能听到吗？”
她拿起杯子，温吞地喝了一口牛奶，状似随意般地说：“我一个人去吗？”
他没打扰两人说话，转头，拿着钥匙把门反锁。
反倒像是个外人。
谢如鹤又问：“那头疼吗？”
桌上放着几个未开封的三明治。
“……”
被他这样盯着，书念有些不自在，下意识别开头。
书念出房间的时候，谢如鹤也已经把客厅收拾好了。他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，问道：“好了吗？”
书念咽了咽口水，有点受不了这个距离。
书念检查着他的手，半天都找不到伤口，讷讷道：“被什么咬了？”
就放在茶几的位置，谢如鹤替她拿了起来，递给她。
“也好。”贺祐说，“这破小区的治安，也不适合你一个姑娘住这儿。”
两人沉默着吃起了早餐。
谢如鹤愣了：“怎么了？”
啪嗒。
书念屏着气地打开淋浴。
谢如鹤低声道：“别动。”
“……”谢如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，能看出她是在撒谎，可也没强迫她，“好，那我们改天再去。”
过了一晚上，书念的脸基本消肿了，看上去只是有些红。
可其实她并没有这个自信能熬过第二次。
啪嗒。
书念房间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。
书念点头。
他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。
“嗯。”
很快又回过神，低下头，慢慢地把身上的衣服脱掉。
想到刚刚跟他说的那几句话，以及他镇定地回复的那句“不用暗示”。
“我以前会有幻听，总会听到水滴声。”书念吸了吸鼻子，闷闷地解释，“然后头也会疼，得吃药才能缓解。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也听到了。”
书念生硬地说：“我不想去。”
谢如鹤侧头，思考了下：“你要留我一个人在家里？”
时常会出现强烈的恐惧感，会伴随着心悸、气急等症状，会有死亡窒息的感觉，想要呼救，会不断地尖叫，像是发了疯。
怕书念会觉得不自在，谢如鹤没在房间里多呆，很快便出到客厅，去检查阳台上被撬开的锁头。
快到小区的门口了，一路上都只能听到书念和贺祐的对话声。
书念迅速把身上的洗发水冲掉，连沐浴露也没涂便套上衣服，出了浴室。她的头发还滴着水，将她身上的衣服染湿，地上也被弄得湿漉漉。
虽然因为冬天基本不会出汗，身上也没什么味道，但她昨晚被一个陌生人碰触过，书念觉得周身不舒服，犹豫着跟谢如鹤提出了想洗澡的要求。
闻言，谢如鹤问：“你想一个人去吗？”
出到客厅，书念依然没看到他。
贺祐也看了过来。
书念也不知道该回什么，只能顺着他的话随口说几句。
她没太在意，把行李箱拉出来，快速地收拾着东西。大多需要的也都是换洗的衣物，以及护肤用品等。
注意到她身旁的行李箱，贺祐问：“你要搬了？”
仿佛下一刻，旁边的那扇门就会被人从外边开启，然后进来一个人。
谢如鹤撕开其中一个，放进书念的手里。
三个人一起出了楼下大门。
良久。
睡着了也怕会梦到自己最恐惧的来源。
见她不吭声，谢如鹤也没再问，耐心地把她头发上的水擦干。
书念边把房间收拾好，边把需要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，花费的时间也不算少。她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，把谢如鹤送给她的MP3拿出来。
浴室的光线很足，白亮的光，令书念的安全感多了些。周围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，熟悉而好闻。是谢如鹤身上的味道。
恰在此刻，书念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书念乖乖地哦了一声。
等谢如鹤把门反锁好，回头看的时候，就发现贺祐已经走了下来，正大大咧咧地跟书念说着话。他下意识抿了抿唇，牵住书念的手。
但能听到厨房有细小的动静。
谢如鹤又问了方文承大致的情况，随后陪书念到派出所做了笔录，没花多长的时间。两人出了派出所，到书念的家里收拾了东西。
书念瞬间坐直了起来，一动不敢动。
不敢外出，不敢去工作，怕会在其他人面前犯病。怕自己会被这个病折磨得麻木不仁，再无法逃脱，最后走向绝路。
贺祐似乎是很抱歉，觉得是自己那时候在书念面前抓了个小偷，让她降低了防备心，所以昨天才会出那样的事情。
“……”
书念闭了嘴，像是在认真地在听脑海里的声音，随后道：“好像没有。”
书念光着脚走了过去，安安静静的。
书念小口地咬着三明治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谢如鹤，我有点怕。”
书念有点不开心，不知道他想说什么：“嗯？”
她抓着衣服的下摆，力道收紧。
两人出了门。
闻言，书念的表情呆住，立刻看向他：“哪里不舒服。”
到第二层，除了一些小杂物，大多都是药。
“我还得回去一趟。”书念揉了揉眼睛，“得拿点东西。”
书念的目光停住，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瞬间把柜子关上。她发了一阵子的呆，很快，书念下定决心，再度拉开柜子，拿了几瓶药出来。
所以客厅不算乱。
像只绷紧情绪的小仓鼠。
把她的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好，谢如鹤抬头，看着她脸上的伤。
谢如鹤也随之看了过去。
因为与创伤相关的任何事物和情景，都可能会让她重现创伤当时的过程，会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体验和生理反应。
那个小偷大概是从房间开始翻起，还没翻到客厅书念就回来了。
缓慢清透的水滴声变成了哗哗的水声。
房间里没看到谢如鹤。
很多都是比较隐私的东西。
书念抬头，平静地说：“没事的，谢谢你的关心。”
“就衣服什么的。”
谢如鹤看着她，顺从地嗯了声。
像是想吸引她的关注一样，谢如鹤面无表情地抬起手，伸到她的眼前。
他盯着书念的脸，面上没什么情绪，认真地说：“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。”
书念突然开口：“我们改天再去医院吧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耳边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，以及毛巾摩擦头发的声音。
她开了淋浴，温热的水洒在她的身上。
他的指尖温度很低，碰到她的脸，像是贴上了块冰。谢如鹤的目光很亮，没有对上她的眼，只是认认真真地观察着她左脸的伤势。
“沾到水了。”谢如鹤拿起医用棉签，沾了点碘伏，“我给你换药。”
“……”
书念又点点头，走回房间里，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件衣服换上，很快就回到了客厅。她走到餐桌旁坐下。
都要从小区的正门出去，所以一路上走的路也相同。
谢如鹤突然冒了句话：“书念，我不舒服。”
书念小声承认：“嗯。”
谢如鹤摸了摸她的脑袋：“那就不去。”
书念点点头：“好了。”
谢如鹤给她拿了件干净的卫衣，嘱咐她不要让伤口碰到水。
她不想一个人呆着，只冲了一下身子就把水关掉，往头发上涂抹着洗发水。下一秒，书念忽地听到耳边响起了轻轻的水滴声。
“你等一下。”谢如鹤把她带到沙发旁，随后回房间拿了条毛巾。很快，他回到书念旁边，抬手帮她擦着头发，低声道，“怎么了？”
谢如鹤说：“不去也没关系。”
书念神情木讷地接过。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