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身处险境

弗莱明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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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纸牌应该没有进行太多反抗。

    莱特和邦德让女经理留在草坪上,他们冲到路尽头的小屋。他们发现她的房间没有什么闯入的痕迹,床上用品也仅仅略有皱褶。

    她房间的锁被一个快速扳手撬开,那两个人一定是持枪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“走吧,女士。穿上你的衣服。如果耍花招,我们会开枪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们一定是堵住她的嘴或敲晕她,把她塞进包装箱,钉上钉子。卡车停靠的小屋后面有车胎痕迹,一台巨大的老式收音机几乎挡住了门廊。大概是二手货,只花了他们不到50块钱。

    邦德可以想象纸牌脸上惊悚的表情,仿佛她就站在他面前。他痛苦地咒骂自己留下她一个人。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她就被追踪到了。这又一次证明大先生庞大机器的运转效率。

    莱特与设在坦帕的联邦调查局总部通话。“要盯住机场、铁路和高速公路,”他说,“你们很快会收到来自华盛顿的一系列命令,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。我保证这事会成为首要任务。非常感谢。不胜感激。我会来访。好吧。”

    他挂了电话。“感谢上帝,他们很合作,”他对邦德说,后者站得笔直,用冷厉而空洞的眼睛瞪视大海,“他们马上派一批人过去,撒一张尽可能大的网。我与华盛顿和纽约沟通的时候,你尽可能从那个女经理那里获取信息。案发的确切时间、详细描述等。最好定性为一起入室盗窃案,就说纸牌和那几个人跑了,她会明白的。我们会把整个事件控制在通常的酒店犯罪层面。告诉她警察在路上,我们不怪大沼泽酒店,她会希望避免丑闻,就说我们也有同感。”邦德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她和那些人一起跑了?”那也是可能的,但他不想朝那个方向想。他回到纸牌的房间并仔细搜索,房间里还有她的味道,那种清风青草的香味让他回想起他们一起的旅程。她的帽子和面纱在衣橱里,她的几件盥洗用品在盥洗间的架子上。他很快发现她的包,他知道自己相信她是对的。包在床底下,他想象枪对准她时她把它踢进去。他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,发现底衬里有东西。他拿出小剪刀,小心翼翼地剪掉几个线头,找到5000美元,他把钱放进他的钱包,它们留在他手里将是安全的。如果她被大先生杀害,他会用这些钱来为她复仇。他尽可能地掩盖撕裂的衬里,又把包里的其他东西装回去,然后把包踢回床下。

    然后他去了酒店办公室。

    直到八点钟,他们才把要处理的工作安排好。他们一起痛饮一番,然后去了中央餐厅,那里的其他客人刚刚吃完他们的晚餐。每个人都惊奇而恐惧地看着他们。这两个目露凶光的年轻人在这儿做什么?与他们一起来的女人在哪里?她是谁的妻子?今天晚上所有那些行为是什么意思?可怜的史蒂文森太太跑来跑去看起来非常心烦意乱,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晚餐是七点开始吗?厨房工作人员马上就要回家了。“如果食物冷了就给他们换热的。人必须为他人着想。”史蒂文森太太说。她想他们是政府的人,来自华盛顿。众人得出的一致意见是他们是灾星,大沼泽酒店没有精心选择客户可能会给大家带来麻烦。

    邦德和莱特被服务生领到服务台附近的一张桌子前。菜单上是一串夸张的英语和洋泾浜法语。他们点了番茄汁、白汁沙司煮鱼,冰冻火鸡肉加蔓越莓,柠檬凝乳。他们忧郁地嚼着食物,餐厅里的老夫妻们相继离开,桌灯一盏接一盏熄灭。漂浮着一片芙蓉花瓣的洗手钵,是他们晚餐中最后接触到的东西。

    邦德一言不发,莱特力图使他高兴一点。

    “来吧,一醉方休,”他说,“这是糟糕一天的坏结尾。或者你想与老伙计们玩玩宾果游戏?据说今晚娱乐室有一场宾果游戏锦标赛。”

    邦德耸了耸肩,他们回到起居室,沮丧地坐下来,喝着酒,盯着月光下银白色的沙滩,面向无尽黑暗的大海。

    邦德喝到脑子麻木,他向莱特道了晚安,去了纸牌的房间,现在他已经将其接管。他爬进她温暖身体躺过的被窝。在睡觉之前,他已经打定了主意。天一亮,他就要追踪强盗,扼住他脖子逼他说出真相。他太专注于与莱特讨论这案子,他确信强盗一定在纸牌的绑架中扮演重要角色。他想起那男人残忍的小眼睛和苍白的嘴唇。然后他在想象中将强盗那骨瘦如柴的脖子从肮脏的汗腻T恤中提起,像捡起乌龟一样。他被窝里的双臂肌肉一下鼓起。最后,他打定主意,放松身体进入睡眠。

    他睡到八点。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,发出一声咒骂。他很快冲了个澡,睁着眼睛让水冲进眼里,直到双眼发红。然后他把浴巾围在腰上,走进莱特的房间。百叶窗的板条仍是放下来的,但有光线足以看到两张床都没睡过人。

    他笑了,以为莱特可能已经喝完一瓶威士忌,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。他走过去。房间是空的。一瓶威士忌,还是半满,放在桌上,一堆烟头溢出烟灰缸。

    邦德走到窗前,拉起百叶窗打开它。这是一个美丽清爽的早晨,但他顾不上看一眼。

    然后,他看到了信封,在门前的椅子上,他把它捡起来。里面是一张用铅笔潦草写成的纸条。

    “不得不思考,不想睡觉。约五点。我再去蠕虫和诱饵仓库看看。早起的鸟儿有虫吃。奇怪,纸牌被抢走时,那个射击特技艺术家坐在那里,就好像他知道我们在城里,为了防止劫持失败做好准备。如果十点还没回,呼叫国民军。坦帕88。费利克斯。”

    邦德没有等。他刮干净胡子,穿上衣服,要了咖啡、面包卷和一辆出租车。短短十分钟后,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,他差点被咖啡烫伤。他正要离开小屋时听到起居室里的电话铃响,他跑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布莱斯先生?这里是高地公园医院,”一个声音说,“急诊病房,我是罗伯茨医生。我们这里有位莱特先生找你。你能马上过来吗?”

    “上帝啊。”邦德说,恐惧一下攫住了他的心。

    “他怎么了?情况糟吗?”

    “别担心。”那个声音说。

    “是车祸,看起来像是肇事逃逸。他有轻微脑震荡,你能过来吗?他似乎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,”邦德说,松了一口气,“我马上过来。”

    现在该怎么办,他匆匆穿过草坪时想。莱特一定是被殴打后丢在了路上。总的来说,邦德很高兴情况没有更糟。

    当邦德在金银岛堤岸转弯时,一辆救护车超过他们,信号灯发出警报声。

    “又出事了。”邦德从中央大道横穿圣彼得斯堡,右转弯沿着他和莱特前一天走过的那条路行驶。当他发现医院距离衔尾蛇有限责任公司只有几个街区时,邦德的怀疑似乎被证实了。

    邦德付了车费,跑上了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物台阶。宽敞的入口大厅有一个接待处。一个漂亮护士坐在桌子前阅读《圣彼得斯堡时报》的广告。

    “罗伯茨医生在吗?”邦德问。

    “哪个医生?”女孩看着他问。

    “罗伯茨医生,急救病房的,”邦德不耐烦地说,“有个病人叫莱特,费利克斯·莱特。今天早上送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没有叫罗伯茨的医生,”女孩说,她用手指着桌上的列表,“也没有叫莱特的病人。稍等一下,我呼叫病房。你说你的名字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布莱斯,”邦德说。“约翰·布莱斯。”

    虽然大厅里很冷他却开始冒汗。他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,努力避免恐慌。这该死的女孩居然不熟悉她的工作,应该换个有耐心的人坐在这张桌子后面,而不是一个花瓶。她高高兴兴地讲电话时,他急得把牙咬得咯咯响。

    她放下话筒:“对不起,布莱斯先生,你一定弄错了。昨晚没有病人,他们从没听说过罗伯茨医生或莱特先生。你确定你到了正确的医院吗?”邦德没有回答,转身离开。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,他向出口冲去。

    女孩做了个鬼脸,然后拿起报纸。

    万幸的是,一辆出租车正在下客。邦德上了车,告诉司机火速载他回大沼泽酒店。邦德现在明白了,他们抓到了莱特,想引邦德远离酒店。邦德尚未找出解决困境的办法,但他知道,事态急转直下,主动权重新回到大先生和他的机器手中。

    看到他下了出租车,史蒂文森太太冲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可怜的朋友,”她毫不同情地说,“他真的应该更小心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史蒂文森太太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邦德不耐烦地说。

    “你刚走,救护车就来了。”这女人的眼睛随着坏消息闪亮,“莱特先生似乎是出了车祸。他们不得不用担架把他抬回来。一个好心的混血儿在负责。他说莱特很好但无论如何不要打扰他。可怜的孩子!连脸上都盖着绷带。他们说他们已经做过适当护理,待会儿会有医生来。如果有什么我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邦德没等她说完,就冲下草坪,跑到小屋,冲过大厅进入莱特的房间。

    莱特的床上有一个人形的东西,上面盖着一张床单。脸上的床单,似乎纹丝不动。邦德咬紧牙关,他斜靠在床上,床上还是没有动静。

    邦德一把抓掉了他脸上的床单。没看见脸,只是用脏绷带裹了一圈又一圈的东西,像一个白色的黄蜂巢。

    他轻轻地把床单再拉下去一点。更多绷带,更多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。然后是一条麻袋覆盖的身体的下半部分。一切都浸泡在血泊中。

    有一张纸从应该是嘴的地方伸出来。

    邦德把绷带扯开,纸条掉了下来,他感觉到微弱的呼吸。他抓起床边的电话。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才让坦帕当局理解,他们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。

    他放下话筒,模模糊糊地看着手中的纸。这是从一张白色包装纸上撕下来的一块,用铅笔写着:

    他不同意某样东西吃掉他

    (注:我们有更多这样的手段)

    邦德像梦游者一样把这张纸放在床头柜上,然后他转过身来,对着床上的身体。他几乎不敢碰他,他担心呼吸的细小颤动突然停止。但他必须找到某些东西。他的手指轻轻地解开莱特头上的绷带。很快他发现几绺头发还是湿的,他把他的手指放进嘴里,有咸味。他拉出几绺头发,仔细观察它们,他对发生的事情已经了解了。

    他看见浅草莓金的头发凌乱地耷拉在莱特的右眼上,有些灰白而滑稽,下面是扭曲的鹰隼般坚毅的脸。他想了一会儿,然后他把几绺头发缠回绷带,坐在另一张床上,安静地看着他朋友的身体,不知道能不能救他。

    两个侦探和警局的医生赶到时,他以非常平静的声音告诉他们他所知道的一切。基于邦德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的情况,他们已经派了一辆警车去强盗的地盘。他们来到隔壁让外科医生一个人单独工作。

    医生先完成他的工作,回到客厅,看上去很焦虑。邦德跳起来。医生倒在椅子上,抬头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想他会活过来,”他说,“但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。这可怜的家伙伤得实在太重了。他的一只胳膊被卸掉了,左腿被弄掉一半。脸上一片血肉模糊,但只有浅表伤痕。该死的,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。我唯一能想到的是一只动物或一条大鱼。有什么东西把他撕裂了。如果能送他去医院,我可以知道得更清楚。会有牙齿的痕迹留下。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。”

    他们在沮丧的沉默中坐下来,电话断断续续地响了。纽约、华盛顿、圣彼得斯堡警察局都想知道码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但他们马上被告知要置身事外,这是联邦调查局的活儿。最后,带队去了强盗地盘的中尉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电话。

    他们对强盗的地盘进行了地毯式搜索。除了一罐罐鱼和诱饵,一箱箱珊瑚和贝壳什么也没发现。强盗和两个在那里负责水泵和水温的男人已经被拘留,拷问了一个小时。他们的不在场证明被核查,并被证明像帝国大厦般坚实。强盗愤怒地要求见他的代理律师。律师被允许去见他们,他们被保释出来了。没有起诉他们,因为没有证据支持。案情一筹莫展。莱特的车在距码头1英里远的另一侧港湾被发现。车里有大量的指纹,但没有一个与那三个男人符合。

    “我们会继续监视,”自称弗兰克斯上尉的年长警探说,“目前,华盛顿方面要求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些人。两个高级特工今晚飞过来,到时候他们会与警方合作。我会告诉他们在坦帕开始他们的密探工作,这不只是圣彼得斯堡的事情。再见。”

    现在三点。警局救护车来了,与外科医生一起带着如此接近死亡的身体走了。那两个警察也离开了,他们承诺要保持联系。他们急于想知道邦德的计划。邦德回避了这一话题,说他会与华盛顿方面通话。与此同时,他能用莱特的车吗?是的,警局记录完成后,它将被直接带过来。他们走后,邦德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。他吃了储藏室里的三明治,又喝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电话铃响了,是长途。邦德发现自己在与中央情报局莱特所在部门的头儿通话。其要点是,如果邦德马上起程去牙买加,他们会很高兴。他们已经和伦敦方面商量过,取得了同意。他们该告诉伦敦,邦德将何时抵达牙买加。

    邦德知道第二天有一架途经拿骚的飞机。他说会乘坐它。还有其他消息吗?哦,是的,中情局说。昨天夜间,来自哈莱姆的绅士及其女友已经乘飞机抵达古巴的哈瓦那。私人包机从一个叫作弗隆滩的小地方着陆东海岸。手续是齐全的,联邦调查局监视所有机场时没有费心把它囊括进来。中情局在古巴的人汇报了他们抵达的消息。是的,太糟糕了。是的,塞卡特尔号还在这儿。启航日期未定。哦,莱特的状况糟透了。希望他能挺过来。所以邦德先生明天会在牙买加吗?好吧。对不起,事情变得如此棘手。再见。

    邦德想了一会儿,然后拿起电话,简短地与迈阿密水族馆东花园的一个人通话,咨询关于购买一条活鲨鱼放养在一个装饰性环礁湖中的事宜。

    “唯一一家我听说过的承办此类业务的公司正好在您附近,布莱斯先生,”热心的声音说,“衔尾蛇蠕虫和诱饵公司。他们有大鲨鱼。他们与国外的动物园及诸如此类的公司做生意。白鲨、虎头鲨,甚至锤头鲨。他们会很乐意帮您。喂养它们要花费不少。您太客气了,任何时候您都可以再打来。再见。”

    邦德拿出枪清洗,等待着。